以为他一定喝醉了。
裘弟支支吾吾地说:“我来看看草翅膀。我给他瞧瞧我的小鹿。”
克晃晃脑袋,好像他要赶走一只烦扰他的蜂或者他的心思似的。他又抹了一嘴。
裘弟说:“我是特地来看他的。”
克说:“他已经死了。”
这几个字仿佛是难以理解的。它们好像是两片仅剩的秋叶在空中被风过他面前。但是一阵寒冷跟着袭来,使他到一阵麻木。他糊涂了。
他重复:“我是来看他的。”
“你来得太迟了。假如时间来得及,我就来接你了。可是连接老大夫的时间也没有。上一分钟他还在呼,一分钟他就断了气。就像你灭一支蜡烛一样。”
裘弟凝视着克,克也凝视着他。麻木变成了痪。他并不到悲哀,只到寒冷和眩。好像草翅膀既没有死也没有活着。简直连他自己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克沙哑地说:“你可以来看看他。”
起先克说草翅膀像熄灭的蜡烛那样去了,而现在又说他在这儿。他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以理解的。克转了屋。他又回看了看,用他那迟钝的目光促着裘弟。裘弟抬起一只,接着又抬起另一只,跨上了台阶。他跟着克了屋。福列斯特家的男人都坐在一起。他们这样一动不动,心沉重地坐着,似乎成了一个统一。他们就像一块大的黑岩石上剥离来的石块,再分别打成人一样。福列斯特老爹转过来盯住裘弟,好像他是个陌生人。然后他又回过去。雷姆和密尔惠尔也注视着他。其他人动也不动。在裘弟看来,他们似乎正从一堵用来对付他的墙上面看着他。他们是不愿意看见他的。克摸到了他的手,领他走那间大的卧室。克开始说话,但是话不成声。他停来,地抓住裘弟的肩。
他说:“你得忍耐些。”
草翅膀闭躺着,瘦小得几乎消失在那张大床中央。他比躺在草铺上睡觉时显得更瘦小。一条被单,齐颔盖着,又折回去裹住他。他的双臂伸在被单外,叉着放在前,手掌向外,又扭曲,又笨,和生前一样。裘弟害怕了。福列斯特老妈坐在床边,用围裙掩着脸哭得前仰后合。她揭了围裙。
她说:“我失去了我的心肝,我可怜的驼背小儿呀。”
她又裹起自己左右摇动。
她悲号着:“上帝太忍心了。哦,上帝太忍心了呀。”
裘弟想逃开去,那枕上骨瘦如柴的脸吓住了他。这是草翅膀,又不是草翅膀。克把他拉到床前。
“虽然他听不见了,但你可以向他说几句话。”
裘弟的咙咽着,一句话也说不来。草翅膀似乎是脂的,就像一支蜡烛。忽然,裘弟认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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