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官,义军没能招降他,确为憾事。
孟开平打了大胜仗又擢升了元帅,我以为他会喜上眉梢,没想到见了面,他竟如常败将军似的垂丧气。胡家婶同我说,开平哥在战场上屡战屡胜,场上却是连战连败——一切只因他倾心于徽州路的总小,奈何人家本不愿搭理他。
我没法形容自己听见这话后的震惊与茫然。这两人本是八竿打不着的,况且开平哥那样的人背负的东西太多,我以为他不会将丝毫心思放在儿女上,谁知他不栽则已,一栽便兜坠了坑底再也不来了。
我没法劝孟开平扭的瓜不甜,因为他就是那明知不甜也非要啃一才肯罢休的执拗。我只能劝他,筠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应当全心全意待她,人间投桃报李,她自然也会对他好的。
幸而他总算听去些,明面上从没对筠无礼过,背地里估摸着也是剃挑一,脸贴人家冷。后来不知怎的,筠仿佛日久生,果真待他的脸好了不少。两人如胶似漆过了些时日,连沐恩见了都说,他自问不到孟开平那一步。倘若我爹爹叛逃,我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是没法再一如既往待我的。
我听后恼了,疾言厉驳斥他:“倘若你死我爹娘,还让我没名没份去小,我一定会一刀死你!”
沐恩被我驳得半句话都说不,那时他已同我约定了婚期,许是怕我因他失言而悔婚,赶忙认错:“是我失言了,便是你投去陈友谅麾,我也绝不伤你。”
我才不他怎么想,我只知,我说的话全是真心话。
可我毕竟不是筠,再者,如果沐恩替我挡刀,那么即便把刀回我手里,我恐怕也不了杀手。
这份太沉重了,解不开理还,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心结却没有共同的志向,继续纠缠在一起不过是相互折磨。所以我想,既然开平哥不肯放手,那我便帮筠走罢。山外青山楼外楼,筠值得去看一看更辽阔的天地,开平哥不应该阻拦她的脚步。
可惜沐恩不懂我们的心思,他只恨筠反复无常、不留面,又恼怒于开平哥令智昏、贻误大事。所以在江边,他最后釜底薪了一箭,其意在让筠立决断,但也将她彻底了江中。
筠走了,她那一太过决绝,除了沐恩扎在原地的箭,连半痕迹都没留。待开平哥回过神来意识到筠投江自尽了,当目眦尽裂,竟生生呕一心血来,随后便自上坠落而。
主帅坠,形登时作一团。没人知筠是死是活,又被浪卷去了哪儿。即便她尚未离岸太远,可当日的天太暗,狂风骤雨不断,开平哥不令,自然也不会有人摸着黑舍命江捞人。
待开平哥醒后,曾接连吩咐许多人沿江去寻,可哪里还寻得到呢?江最是无,只一个浪来便足以让一个不佳的人丧生,何况是在大雨涨之时。
再后来,我听说泥炭死了,是开平哥亲手了结的。战于将军而言,不亚于左膀右臂,但孟开平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惨败。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也死在当日,可那么多人看着、拦着,他不能没有担当。
孟开平是个一旦狠起心便不留退路的人,这一与筠倒是十分相似。我新婚第二日,他便发了话,教我与沐恩先行动返回应天,往后听从平章调令不再与他一路。
这是他心里有了芥,我清楚知,却无可奈何。所有人都劝他看开些,天涯何无芳草,可连我都看不开,他又如何能放呢?
在应天,我同容夫人倾诉了一切,容夫人听后也叹造化人。我着泪问她:“难有人不能终成眷属吗?开平哥会恨筠一辈吗?”
容夫人闻言摇摇:“杨完者死后,杭州城落张士城之手又经洗劫。令宜,早就在四月,廷徽便派兵将杭家人尽数接来了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