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众人闻听此言,面面相觑,片刻死寂之后才俯:“属等,谨遵尊上令——”
书院事务繁多,湛晨了大师兄,才知往日书重明平衡各方,是何等难得。
离渊披着玄黑的披风从枯树走过,发上,肩上,积了一片雪。
“传本尊令——”
裴知与摆手,示意他噤声。
裴知与轻笑,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桃夭,中微有些:“我也相信,总有一日,重明会回到上。”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注一)”
桃夭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湛晨会这么说。
有时实在心中郁结,湛晨便会来这眠山居坐一坐,容自己有一时半刻的息。
谢微之终究还是离开了他,相里镜那时才发现,原来她从来不在他手中。
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殿外黑衣卫半跪在地,齐齐:“属领命!”
原来是这样求而不得,百转千回。
裴知与没有回答,他抬望着灰白的天际,折扇轻摇,中:“问世间,是何,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他已经是上书院的大师兄,短短时日,便脱去从前稚与冲动,变得十分沉稳可靠。
湛晨怔然,久久不能回神。
湛晨垂眸,睫羽在投了一片影:“总有一日,大师兄会回来的。”
枫红如火,湛晨站在树,沉默地凝望东方,侧脸的线条显几分刚毅果决。
有的,便不能承受失去的后果。
他是上书院大师兄,总有一日,他会回到这里。
“发兵东境之事,延后再议。”
她将一缕鬓发顺到耳后,又轻声:“若是重明知你这么,一定也会开心的吧。”
*
台之上,裴知惜看向这一幕,对旁兄:“这就是么?”
湛晨低,看着脚边霜红的落叶,良久才:“谢尊者于大师兄有半师之谊,而我上弟,皆受大师兄恩,域外荒魂之事,实在不该手。师以为如何?”
桃夭便答:“许是因为,那是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青崖域,上书院,眠山居。
他们只需听从尊上吩咐,没有资格置喙他任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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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没有太细腻的心思,此时却不由觉得,谢微之对尊上,大约真的很重要吧。
湖海之滨,大得如同一座孤岛的云遨游在中,却未曾掀起太多波浪。
更重要的是,如今文圣与书重明不在,湛晨便是心中有再多苦,也只能默默咽。他是上大师兄,便不能在众弟面前一丝一毫的弱。
尊离渊,便是北境的君王,他的诏令,北境,只需遵循,无从质疑。
裴知惜抬,灰白的天空中,两只飞鸟掠过天际,发一声清脆的啸。
主殿门,离渊孤立于此,裴知惜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一孤寂。
可是指间沙,越用力,失去得便越快。
“这位谢尊者,一生真是我等无法企及的跌宕。”桃夭停在湛晨侧,轻轻叹息。
裴知惜并不知他们之间的纠葛,但那应该不是一个会叫人喜的故事。
“她为何,要为一域外荒魂,与天苍生为敌?”湛晨喃喃问。
“诛域外荒魂,先杀本尊——”
终年冰寒的极北之地,飘起了一场雪。
“就像她于大师兄,也是这般无法割舍的存在?”湛晨侧看向桃夭,其实现在他才是上书院的大师兄,但是湛晨还是如往日一般将书重明唤作大师兄。
就像想将谢微之困在相里府,就像为了留谢微之,不惜将她重伤。
“哥,你又嚼什么酸词呢!”裴知惜皱了皱鼻尖,颇为嫌弃。
桃夭愣了一瞬,笑:“当是如此。”
离渊神木然地走石阶,玄衣迤逦在地面,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上。
“北境所属,自今日起,不可跨边境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他好像总是错一些选择。
东方光耀灼目,桃夭温柔笑:“你如今是书院大师兄,心中既有决断,只去便是。”
“尊上...”跪在殿中的修神呆愣,不知他为何改了决定,宣战东境之事,不是早已经定了吗?
正因为谢微之对书重明而言无法割舍,他才只能渡神魂世,尝七八苦,寻一个解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