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节(2/2)

现在他终于失去一切，等待死亡的时候，有人来救他了。

曾经他绝望地求救的时候，他拼着一气不顾一切地逃亡的时候，他忍着剧痛濒临死亡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不知愁没想到的是，在死前居然还有人辗转来见他。

可他如今想起来，竟然觉得有些兴。

了，他自己不也一样么。鬼面陇的邻居们要是知神像是他毁的，估计恨不得扒了他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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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已经没了，就只剩三十六枚朱砂钉。

比如说命。

如果他没有踏鬼面陇，那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比如说因果报应。

不知愁定睛一看，来的竟然是几天前他给了钱和油炸粑粑的小乞丐。

可是，没有如果。

躺在床上，他又想起小乞丐刚才说他是好人，付一笑是坏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界，可太不公平了。

如果更早以前，他从没有离开过家……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人之将死时，忍不住会想很多很多原来不曾去想的事。

不知愁被以废去灵力，在凌云塔第十八层以三十六枚朱砂钉钉死的极刑。

……就像他自己也是活该一样。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后悔过。

不知愁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所以你看，这不都是自作自受么。

而付一笑这样自始至终立持正，兢兢业业惩恶扬善的好人，又成了坏人——那么他从未变过的善意、所付的那么多牺牲，又算什么呢？

之前沈妄生对他说，他会遭报应的。

他那时还回答他，他只恨报应来得太晚。

当时他发现围屋底镇压着一个小孩恶鬼，就顺手帮了他个忙，帮忙积聚起他的魇，让他有仇报仇。

他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那些暗无天日的痛苦回忆。

不知愁愕然地把手一缩：“你什么……”

小乞丐着急：“哥哥我知你是个好人，我来救你！他们抓你，他们是坏人！”

如果他还是个孩的时候没有遇到钩吻，没有选择忍受痛苦充满仇恨地活来，而是当时就死去……或许都比现在要好。

凭什么像他这样作恶一生的，只是施舍了一钱，就是一个好人了？

他忍不住苦笑起来。

她手里竟藏了一枚刀片，上来就要割断他手上的绳：“哥哥，你快逃吧！”

是什么闽南永昌围曾家的人，好像说是他前些年曾经送过曾家族一面镜，告诉他们那面镜可以招财聚气，让他们安享荣华富贵。

他还没反应过来，小乞丐三步并两步冲到了他边。

蓦然回首，他才发现自己跌跌撞撞走完短暂的一生，竟从没有一刻不是被命运裹挟着，走向罪孽重的渊。

不知愁：“……”

他一瞬间觉这世界实在是太荒谬了。

原来这世间，真的恶有恶报。

于是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都是活该。”

他想起将那些嘲笑他的、觊觎他的、袭击他的人踩在脚时，将力量和生杀予夺的权力握在手心时，那狂妄如饮血的疯狂快意。

他想起自己心中曾经燃烧的对世间一切的恨意，那恨意支撑着他从地狱火海里爬来，化作活在人间的恶鬼。

在鬼面陇时，莫黛对他说：“有的人把这巧合叫差错。而我们，把它叫命。”

外面一片混之时，只见窗“咔哒”一声竟然打开了，一个小的影捷地了来。

他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满腔义愤无可纾解的小乞丐给劝了去。

站在生命的尽回首，才发现那一条命定之路的轨迹，早已注定。

结果曾家富贵了几年后就开始灾祸频频，死人不断，因此来找他求助。

如果他没有撕裂一半魂魄去救钩吻，就不会虚弱到会被沈妄生的惊梦引伤到。

像他这样罪孽重的人，终究会被绳之以法。

等把她去，他上的伤好像又裂开了，痛得他在床上了一冷汗。

十几天后，他被带到了翠微山的凌云塔，被凌云台审判以极刑的时候，也在想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