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志花(2/2)

他慈地抚了抚师杭的发，语气温和：“所以，筠丫，不必瞻前顾后，大胆选罢。人活一世当随而为，不要让自己困在委曲求全中。”

朱升扶她起，循循善诱：“筠丫，《法句譬喻经》中有个‘梵志夫妇摘坠命因缘’的故事。说是有一梵志老者，家财万贯，其年二十，新婚燕尔，未及七日。夫妻二人同游，见到一株大的奈树，妻说想要树上的。于是梵志便爬上树，摘了，赠予妻。妻得到后不释手，还想再要一枝。于是梵志又爬上树，谁料树枝折断，梵志失足坠地而亡。”

昨日的柔意皆成过云烟，在血淋淋的人命面前，她的动摇与迟疑是多么不足惜！师杭跪伏在蒲团上，啜泣：“我明白了，其实他们全都是一样的人。”

原来他才是为她解签之人，师杭一气，也跪在蒲团上问：“此去建德，还有何人随行？”

师杭望着那页纸上三分熟悉的字迹，本无法相信这会是福晟说的话。

弥勒殿中，青烟袅袅。朱升坐于蒲团之上，微笑望向她：“但有疑窦，问之何妨？”

朱升答：“旁人都是孟开平边多年亲信，唯有一人与众不同——平章将齐文忠任为亲军左副都指挥，此人是他外甥，既让他为前锋作战，可见被寄予厚望。”

罢，师杭在寺中绕了半晌，却没寻到解签的师父。正回返，却见一熟悉影映帘。

“那梵志老者伤心绝，问佛为何如此。佛却说，因为梵志前世曾怂恿一小儿死了一只鸟，此因在前，这一世便命中注定该有此果。你能埋怨第二朵吗？”

师杭沉片刻，又问：“先生也同行？”

“朱先生？”

是慈祥的弥勒，他们却肆无忌弹妄谈杀戮。师杭不甘质问：“凭什么？难女的命生来就更卑贱些吗？”

朱升却摇摇：“齐元兴边尽是璞玉般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君，筠丫，齐文忠同黄珏一般并不逊于孟开平，他只是缺少磨练罢了。军中另有齐文正、郭英等人，日后你会见识到的。”

朱升怜悯地看着她：“杀了，那女昨夜便被抬走了。至于使者，两军战不斩来使，孟开平饶了他一命，已放他回建德了。”

朱升讶然：“怎么，孟开平竟未同你说？这事倒确与你有关。”说着，他将一页信笺与师杭：“‘自古，臣虽无仕二姓者，妾却有侍二夫者。孟元帅既好夺人之，师家女大可赠与元帅，此女亦为本官昔日姬，还望孟元帅笑纳’……筠丫，这福晟大变，竟以此言羞辱孟开平，也难怪孟开平容忍不得。”

师杭冷笑两声：“任人唯亲。”

“那丽女呢？”她颤着嗓音问：“孟开平是如何置她的？”

无论其妻要与不要，无论梵志摘与不摘，无论是劫是缘，此生的结局该如何便会如何。你走哪条路，可能都通向失望与悔恨，但同样，无论你选那条，都是你当最好的选择。

朱升颔首。

听闻朱先生在家乡建新楼，齐元兴还题字以贺。师杭叹了气，问了自己最想知的问题：”先生，那您知昨夜元军使者来此何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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