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冤鼓响了。
披头散发的刘闯踉跄走进了公堂中。
此时若有认识他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只短短一天两夜的时间,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刘家大公子已经像是换了个人。
若不是轮廓仍在,怕是无人敢认。
即使从不相识,也会因为这样的形象心生不忍。
眼窝是陷着的,就像被人生生挖去了那些失去的肉;眼眶是通红的,那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就像是被痛苦的火焰炙烤过、炙烤到撕心裂肺一般。
原本乌黑的头发白了好多,不仅散披着也很乱,就像是被命运之手嘲弄着拨弄过。
与此相对应的,是神态上的失魂落魄。
出现在公堂上的刘闯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的脚步在下意识的移动,口中在无声默念着什么,只见唇动不见声音。
呆滞的眼神中不仅有疲倦和木然,还有深深的绝望。
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似乎没有多少生命的气息。
刘闯是绝望的。
他已经一天两夜未曾合过眼了,尽管他很想睡一场、尽管并没人不让他合眼、尽管睡上一觉还能让他短暂忘记痛苦,但……当一个人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鲜活在以屈指可数的时间流逝时,又怎能合得上眼?
不仅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所以要贪婪的看每一眼,将所能看到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深深印在眼里。更是因为他其实并不想死,当被人逼着不得不去自杀的时候,内心的痛苦与煎熬可想而知。
更何况逼他去死的人是他的父亲,生下他又将他养大并且一直疼爱他的父亲!
他是长子啊,嫡出的长子,从生下来就被捧着呵护着,几乎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可……落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岂不是讽刺之及?
刘闯不想死,他还远未活够,可如今却不得自己去送死。
他的父亲逼着他死,简直是荒谬之及!
他不是没生出过反抗的心思,事实上就算是父亲又如何?当你放弃了我、并且逼着我去死的时候,其实父子之情就已经断了。
可是他违抗不了,因为他的父亲并不是个普通的父亲。
他的父亲名叫刘壮。
谁都知道刘壮是一个非常狠的人,如今别人对其的狠又加深了一层。因为其连自己都敢杀,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他的父亲堵了他所有的路,让他除了乖乖听这个恶毒父亲的话之外,没有任何其它路可以走。
因为他的小家、他的妻妾、他的孩子,他的所有一切都在他的父亲和他的弟弟手里,若他敢抗命,不仅是他自己的生命,他所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就连逃走也不可能,虽然这个恶毒的父亲已经离开人世了,但那个已经成为刘家家主的弟弟还在。
虽然弟弟的狠比父亲差上一些,但弟弟向来与他不和,甚至可以说是死对头,如今拿到父亲赐与的尚方宝剑的弟弟对他怎么可能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如果逃离,仍是会被抓住并且受尽折辱而死,他的妻子则会经历一个女人所能经历到的所有极致痛苦,他的孩子同样如此。
一个人活在世间,总会有在乎的东西,就连他父亲那样的人都如此,更何况他?
权衡?还能如何权衡?你能想到的一切,交换、妥协或是反抗,统统在那个父亲的考虑中。
所以横竖是个死字,他只能乖乖听着安排,把自己的命送到公堂上,换来妻小的安全。
这是他父亲的安排。
他的父亲昨天死了,十一月二十四便是父亲的忌日。
他今天也要死了,十一月二十五便是他的忌日。
他是希望明年乃至往后很多年都会有人来祭奠他的。
可他仍是很不希望走进这间公堂,尽管明知是死,也已决定好了要死,但他做不到洒脱赴死。
他站在公堂正中间,在他的面前不远处,是穿着官服带着官帽端坐着的县太爷,这位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县太爷面无表情。
在县太爷的头顶上,挂着那块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匾额。
他看着那四个大字,心生苦涩,又生讽刺。
一声威武,差役们手中的水火棍在地面上齐整整撞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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