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其实比我幸运得多。”
但素来崇敬的父亲骤然被撕破虚伪歹毒的面目,这事换在谁上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谢珽已然说了置,要择日将谢砺和氏送去边地,从此骨分离,恐怕相聚无期。
老太妃哪还有脸逞?
在那个红烛温柔摇曳的夜里,她着华衣凤冠嫁到他跟前,挪开扇梅薄妆,而后悄然走他心里。
谢珽接在手里,几乎能想象后的山林原野、天云阔。
连着两日没见氏,不免问及由。
谢珽颔首,目光落她清澈的眸底,指腹挲柔脸颊。
“昨晚夫君虽没多说,我却瞧得来,夫君的心绪很不好。今早才知,原来是为了二叔。这事确乎让人心寒,我听了都觉得心惊胆战,也觉得心寒。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他不值得夫君烦心。”
这条路注定艰难孤独。
并无相拥嬉笑的亲昵姿态,却有心有灵犀的亲近闲适。她原就颇擅书画,这上拿得恰到好。
毕竟祸起萧墙,张扬开了非但让人徒生揣测,不好还会动摇军心。谢珽那晚召集众人,当众揭破,是为彻底斩断谢砺的后路,一锤定音,也免却之后牵扯不清。往后,只需向与谢砺有旧的人摆明实即可,与此无关之人,实在不必卷。
武氏在旁亦:“二弟也没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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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风平浪静,府中仆妇丫鬟更不知。
此后,以节度使的冷厉姿态统摄众将、雄踞一方,他成了旁人中铁石心、不近人的杀神。
昨天夜里他确曾心生低落。
谢砺的罪名自然没波及到她。
如今又了郑家的事,更令她颜面扫地。
他也极力敛藏心,养严苛冷厉的,睥睨纵横,哪怕是在最亲近的母亲和兄弟面前,也不半分肋。
——被娘家人合着伙坑骗,线都安到边了,还蒙在鼓里为他人嫁衣。这事儿若传去,着实是个笑柄。
此刻她说这些,自是将心比心。
她将脸贴在谢珽的膛,温柔而安静。
老太妃近来在照月堂调养,除了留秦念月陪伴说话几日,几乎不与旁人往来,更无从得知消息。
若是从前,她不肯服老,听到这事后总要一脚的,免得王府后宅成为武氏的天。但秦念月两回生事,她试图主持大局时碰了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哪怕早就摸清了谢砺的诸般恶行,也曾熬过骤闻真相时的震惊与愤怒,真的走到叔侄反目的这一步,心里却仍十分难受。仿佛从父亲战死,他承袭爵位时起,许多事就变了。年少的时光骤然封存,他领兵将犯境的大军尽数斩杀,纵站在血成河的疆场时,一颗心不得不淬炼得冷。
只能任由武氏和阿嫣安排罢了。
谢珽阖遮住底,垂首蹭了蹭她发髻,收怀抱。
仿佛生来冷血,毫无人。
他不止会开导,还会撑腰。
真心相待,不离不弃。
“在碧风堂里,母亲跟我说过很多夫君幼时的事。祖母虽偶尔不讲理,对夫君却是疼的。母亲更不必说,她在夫君上倾注了许多心血。谢琤虽顽劣,也常被夫君教训,心里却是记挂着夫君的。而父亲天纵英豪,众所钦敬,想必在夫君心里也有极重的分量。”
这也省了阿嫣的事,从照月堂来后,跟武氏说了一声,便拐去看谢淑。
谢砺的事在府里并未张扬。
“夫君有他们疼,其实已很幸运了。”
好在,后来遇见了她。
他最幸运的事,其实是遇见她。
老太妃愣了片刻,叹气不语。
波泛起柔,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平常羞于启齿的话也在此时自然吐,“往后,我也会陪着你。”
“我的家中其实也有偏心辈、自私伯母,连母亲也不例外。先前我除了容貌一无所有,她们尚且谋算着将我许给门纨绔,换取兄弟们的前程。若我手里也攥着夫君这样的权位,招了觊觎,恐怕会闹得更加不堪。设地,若我碰上这事,夫君定会开导于我。”
他丝毫不舍得她为那人不兴。
阿嫣见他领会了意思,便又盈盈而笑,“辈偏心,堂又刁钻,小时候我其实受过不少委屈。但我从不觉得灰暗失落,因心里还有光风霁月的祖父,府外也有重重义的徐家人。有他们在,旁的事都不值一提。”
阿嫣甜的笑意里也添了认真。
谢珽低眉瞧她,心绪翻涌之间,怀抱也愈收愈。
譬如在球场上教训薄寡义的乔怀远,在楚家的厅里震慑偏心昏聩的老夫人。
阿嫣便说,是当初蛊惑谢瑁的事查到了氏上,氏也都供认不讳,加之有其他的事牵扯,近来暂且禁足。